‧納墓‧

折磨 18

三界‧晟敏

彌羅城  妖界中心

終年被紫色的霧氣壟罩著  不見天日

所以只有特殊的黑色藤蔓攀爬在宮殿牆上

見過的人都說

彌羅陰森的給人恐懼感

但對我來說  它就是個家

至於溫不溫暖  對我而言  好像不太重要

因為裡面  一個家人都沒有

我把馬牽進了城邊的墨色森林

然後念了咒  開了通往彌羅內部的通道

一階又一階向下的階梯

一盞又一盞人過即滅的燈

一句又一句永不止息的爭吵

好像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裡

一直一直都是這樣的畫面

“妖后，為何忽然退兵?”

“因為支援被斷，與其著急進攻，不如先退兵商討如何穩定軍情。”

“支援被斷是因為皓吧?”

“嗯?”

“我聽說皓跑去敵軍後方突襲，這是妖后您的主意嗎?”

“…...對，我叫他去的，

但沒想到我們支援的保護線這麼薄弱，

少了一個皓就被攔截了?”

“這…屬下下次會特別注意!”

“算了，大家都累了，下去吧。”

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遠離

敲了兩下牆

翻開的牆面讓我走到了剛剛議事的殿堂

“妖后。”

“在我面前，你也不把面具拿下來?”

“哈…我剛回來，一時忘了。”

我拿下面具

更清楚的看見現在正坐在王座上的女人

那疲憊的神態

“你去突襲了?”

“對。”

“今天強仁出戰了?”

“…嗯…”

女人心疼的看著我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那結果呢?”

“我…我來不及下手，就鳴金收兵了。”

“是嗎?”

女人瞇起了眼

偏過頭去摸著王座旁的把手

“晟敏阿，你…可以不用這樣的。”

“我沒事，我很好，

這次沒先跟你說是我不對，還要你掩護我，

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等他出現…”

“你可以不用上戰場的，你不是很喜歡希澈嗎?去那裡幫忙他會很高興的。”

“我喜歡希澈，但我還是有我要做的事情。”

她又嘆了口氣  下了王座

緩緩的走到我面前

伸手摸了我的臉頰

“你…真的知道你想做什麼嗎?”

“我知道…”

“我答應過的，絕不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妖后一直對晟敏很好!”

女人苦笑了起來

眼裡滿滿的  都是愧疚

“哪裡好?除了我跟希澈，現在誰知道你的名字?

大家只知道，那個現在驍勇善戰的「皓」，

那個只聽我發號施令的「皓」，

那個像極了「月」的「皓」，

晟敏阿，你不該只是個祕密，你是我最心疼的孩子呀!”

她伸手抱住了我

從體溫就可以感受到她滿滿的不捨

對  我是個祕密

妖界大家都知道的祕密

不知從何而來

卻帶著極稀有的白狐血統

除了出現在戰場上

其他時間就躲在王殿後的密室  或是墨色森林

沒有親人  沒有朋友

最多就是偶而去找希澈聊聊天

但我不覺得孤單

因為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

“妖后對我哪裡不好了?

沒有妖后，我哪來一身武藝?

又怎麼可能上戰場?

又怎麼可能去…去找我要找的人?

沒有人知道我無所謂，

我知道還有你跟希澈疼我呀!”

我摸了摸她的背

那個隨著戰事跟歲月逐漸凋零的身影

一直一直  欠了很多  還不清

“唉…算了…

這場戰事結束，大概需要休養生息好一陣子，

我記得…日子也差不多了，你今年就早一點去看他吧，”

他應該…也很想你。”

“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出發，

妖后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她對我點了點頭

轉身準備要回殿內

卻又停下了正要邁開的步伐

“晟敏阿，你有想過，他希望你這麼做嗎?”

這個問題  讓我想起了他的笑容

他死前的最後一個笑

握著他摯愛的手

那隻正拿著刀刺入他身體裡的手

幸福的笑著

“我想過，但我根本想不懂，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愛吧。”

相愛是折磨

那為什麼要相愛?

相愛是折磨

那為什麼還要繼續折磨彼此?

相愛是折磨

那為什麼人都死了還要繼續?

而被折磨的人  又為何多了一個留在這世上的我?